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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秋,和姑父一起远在云南空军某部的姑母来接我。母亲几年前生过一场大病,身体一直非常虚弱,弟弟妹妹都还小,无力照顾我。善良的姑母和父亲商量后,决定把我接到她身边,由她抚养。
我是不愿的,虽然家里穷,我每天要在做完作业后去后山的苞谷地里打猪草,虽然母亲无暇顾及我,我也知道姑母家条件要好得多,可以让我在写完作业之后看看动画片,可以吃到很多乡下连见都见不着的零食。可是,我仍然想呆在母亲身边,而不愿意千里迢迢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姑母来的时候,我躲在一个柴草堆里不肯出去,是弟弟找到了我,说娘在哭呢,我才从柴草堆里蓬乱着头发钻了出来。穿上姑母给我买的新衣裳,娘给我梳了两个小辫,就这样,姑母牵着我的手走出了娘的视线。
坐了汽车坐火车,下火车的时候,姑母先下,我看着那并不高的车厢上冰冷的铁皮台阶发楞。后面还有很多人要下,在催,而我,傻了一样地站在原地,怯生生地不敢抬腿迈向小小的车厢之外陌生的世界。一双大手伸过来,将我凌空举起,抱下火车,再轻轻的放在地上,摸摸我的头说:“是小夕吧?”心上一个激跳,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猛得一抬头看他,正好和他笑眯眯的眼撞了个满怀。
看他很自然地接过姑母手中的行李,和姑母说话,我才知道,他是姑父的兵,姑父今天要开会,不能来接我们。特意委托他来的。蓝狮平台注册
姑母回身牵过我的手,和他并肩走出车站,走到停车场的一辆吉普车前。不愧是军人,三下两下在后备箱安顿好行李,拉开车门让姑母先上车,然后,又一把抱起我,放在后座上,然后,跳上驾驶座,回头笑眯眯地对我说:“小夕,坐好了,叔叔要开车了”又加重语气说了一句:“我们回家喽。”
很多年,我一直记得这句话:回家
吉普车一路飞奔,车窗外,初秋的天空,清朗无云,蓝得剔剔透透,清清爽爽。他一路吹着欢快的口哨,我听得出来,是《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
夕阳慢慢地染上远处的黛色的群山和湛蓝的云空。我从窗外转过头来,夕阳给他的刚硬俊朗的侧影郓上一层堇色,温柔极了。秋风初起,道边偶尔掠过几树开着洁白花朵的玉兰,风一过,有好些花瓣从高高的树上飘下来,像一只只悠然自得的洁白的鸟儿,轻飞慢舞。有一瓣,在我贴在车窗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飘飘悠悠地和他的侧影一起,落进我心里。
那一天,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子青,林子青。
姑母给我联系好了新中学。离部队不是很近,征求我的意见之后,同意让我住校。开学那天,姑父外出开会未归,姑母要照顾表弟和表妹上学。吃早饭的时候,姑母说:“一会儿林叔叔来接你,带你去学校报道,顺便给你买些日用品,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姑母的话像那瓣白玉兰落在我心里的感觉一样,有淡淡的喜悦和莫名的渴望。蓝狮平台注册
我刚刚放下饭碗,就响起了敲门声,我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林叔叔”换了一件深蓝的夹克,雪白的衬衫不染纤尘。手中拿着一串钥匙。一股英气瞬间逼将过来,有点眩晕。我闪身让了让。想叫声“林叔叔”却没有叫出口,太年轻。
直到多年以后的今天,对于那种蓝和白,我记忆犹深。也喜欢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衣服和雪白的衬衫,觉得帅气俊朗而又不失沉稳。
我的生命,自此,也被深深浅浅的蓝和纯纯的白蜡染。
书包是早早收拾好的。穿上姑母买给我的新衣服,低着头走出自己的房间。子青的双手伸过来,一只手抓过我背着的书包拎在手里,一只手牵着我:“走,小夕。”
随着子青走到车前,看他放开我的手打开车门,把书包放在后座,然后又打开副驾驶座,我还没来得及上去,他一伸手,轻而易举的把我抱到座位上。笑说:“小夕,你怎么这么轻啊,要多吃点饭。”
而那一年,我已经十四岁,只是,瘦。
子青抱我的时候,我的脸,微热了一下,而子青,却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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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玉兰的叶,鸟儿一样悠悠冉冉地飘落,玉兰花的香,暗暗地漾过来,一波又一波。
子青带我报完名,领我到街上,去买住校的生活用品。从大到小一应俱全。买完,我本以为该回去了,子青却领我到一个卖发卡的柜台前,指着那些琳琅精致的发卡让我挑。我拘谨地低着头站在那里。子青对售货员说:“麻烦你给她挑选一个吧,要非常漂亮的。多少钱没关系。”售货员嘴甜,笑着说:“她的长发又黑又密,戴什么都好看,我们新近到了一款水钻蝴蝶发卡,她戴着包准漂亮极了。”子青连价都没问:“那就它了。”售货员很热情,拿出发卡,帮我别在长发上。还拿出一面小镜子让我自己瞧瞧。蓝狮平台注册
子青端详了一下,笑着说:“恩,很漂亮。”然后低头问我:“小夕喜欢吗?”还没等我回答,他已经很爽快地付了钱。一只手拎着几大袋日用品,一只手牵着我,出了百货大楼。
从头到尾,我拘谨得没说一句话,任由子青牵着手,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不知道是蝴蝶发卡确实漂亮还是子青的俊朗阳光和我的青涩卑微反差太大,很多惊羡的余光与我眼角的余光碰来撞去,有细碎的阳光,星子般闪烁。
街道的两边,种满了玉兰树,风过处,有很多白色的鸟,从树上飘落下来,舞姿优美。
我安静地上学,每周的来回,偶尔姑父来接,偶尔子青来接。子青,我从来不叫他叔叔。我喜欢子青来接,因为姑父来接,总是直来直去,从学校到家,只一条线,而且,一路急驰。问的,总是我的学习。而子青,总会先带我到街上转一圈,买些女孩子家的小玩意儿,再慢悠悠不急不慌地回去。路上开车也慢,沿途的风景,青山秀水白玉兰,尽揽眼底。蓝狮平台注册
冬很快就来了。
南方的冬不冷。可那年,忽然罕见的大雪。雪是一夜之间下起来的。而我,没带棉衣。还好,刚好周末,上完课就可以回家了。
上午第一节课刚打上课铃,子青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手中,抱着一件军大衣。他说他来城里办事。下雪了,顺道给我送件衣服。没有新的,只好把他穿过的给我带来了,让我上完课等着他办完事下午一起回去。
那一整天,连午休吃饭的时候,我都脱掉那件军大衣。窝在一种搀杂着汗味的烟草香里,舍不得钻出来。下午两堂课后,住校的同学们陆续走了。我一个人在宿舍的窗前等子青来接我。几只鸟,从树上飞下来,安静地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有笑意,飞上我的眼角眉梢。
流年似水。日子,平缓而无声地滑过,和那几只雪地上的鸟一样,安静怡然。六年光阴,如千年一瞬。而在这六年里,像是有一种安静的默契,子青始终哥哥一样地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待着某种成长。而我,终于长成了一朵只需魔杖轻轻一点就会盛开的白玉兰。魔杖的手炳。握在子青的手中。
姑父姑母是默许的。他们看着慢慢地长大,也看着子青对我的至始至终的呵护。好象一切都顺理成章。只欠我大学毕业的东风,然后子青手中的魔杖一点,我们就在高高的玉兰树上开成并蒂花,同生同长同开,再一起像鸟儿一样,悠然地飘离尘间。蓝狮平台注册
子青曾在盛开的玉兰花树下,拥着我,唱过一首歌: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什么山盟海誓都不要/不管岁月多寂潦/世事变换了多少/只要我们真心拥抱/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我的心事只让你知道/无论相伴在天涯/还是遥远的海角/但求一个永远就好……
但求一个永远就好。可很多事,不是求就可以拥有。
我刚刚毕业的那年九月,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子青驾驶的飞机因故障从云端坠入蓝色的大海。子青,没有顺利返航。
我窝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几个月没有迈出屋子一步。只是趴在窗前,看玉兰花一瓣一瓣在窗前鸟儿一样轻舞飞扬。想着子青从云端坠落的瞬间,仿佛听见那只银色的大鸟,壮烈地落入大海前一声一声的呼唤我。我的生命,已如鸟儿一样,静悄悄地飞出了窗口,追寻子青的银色大鸟而去,飞落子青的蓝色大海。
一起,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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